很荣幸做妈妈，余生相互指教

晚上接孩子放学，路过花花绿绿的玩具店，孩子必定要进去逛逛，每次都得买点东西才罢休。

这种小商店位于孩子们放学回家的路上，勾引着他们幼小的灵魂，叫我苦不堪言。

孩子进了玩具店，就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中奔跑，喜悦，大声和同学打招呼，挑东西，笑。

一个母亲无理智的溺爱就是这么无师自通，每当这时我都想，我不能叫苦，我得多赚钱，哪怕买她这一刻的开心。

今天她选的是拉拉队员跳舞用的彩球，付了帐，很高兴的跑出来，背着她的小书包一路挥舞彩球。不知道是因为她不举着手臂大一号的双肩包就会掉下来，还是她确实太喜欢这对彩球了。她一路小跑到广场，碰到一大群刚放学的孩子。我糖宝举着彩球朝他们呼啦啦地摇，几个孩子被吸引过来。

糖宝像汉子一样把书包扔给我，踢掉鞋爬上凳子，居高临下地告诉他们：“这是拉拉队员用的！我要成立一个拉拉队！”

立刻响应者如云，孩子们开始自觉站队，等她发号施令。有一个淘气的小男孩没有站队，直接冲上来抢她的彩球，看了一眼又塞给还给她。动作之快令糖宝措手不及。而且他的不屑一顾根本无需表达，气场已经碾压一大票人马。于是本来已经站好的队形，乱了。

“我们没有彩球怎么办？”有小朋友抗议。

“这是我的。”糖宝还沉浸在被侵略的失败感里。

“我们没有！我们不玩了！”这群3到5岁的孩子一哄而散。只剩下两个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糖宝。

糖宝有点忧伤地把彩球递给她们玩。她们“哇哦”一声接过去，马上你追我赶，完全忘记了糖宝的存在。糖宝不开心，默默看了一会儿，不服气地上前去叫：“这是我的！”不知道是想讨回来，还是宣告她们必须领情，以证明自己微薄的存在感。

两个小姑娘不情不愿，倒也懂道理，恋恋不舍地把球球还给她。

一直站在旁边的年轻妈妈走过来，问我是在哪儿买的，我指了指旁边的小店。她拉上两个孩子过去了，不一会儿，两个孩子都拿着彩球奔跑回来。小妈妈说：“好，你们三个人一起跳拉拉队吧。”于是那两个小女孩就着广场上的音乐开始跳舞。

糖宝的心理优势彻底没有了，她坐在凳子上，低头捊她彩球上面的丝带。

我说：“去跟小妹妹一起跳舞啊。”

她不搭理我。

我说，你给妈妈一个球，妈妈陪你跳。

她递给我一个。我就在广场像个傻瓜一样蹦跳起来。我33岁了，我戴着啤酒瓶底一样厚重的眼镜，我背着她幼稚的小书包，我还穿着居家服……天知道我扭得有多难看，她噗哧笑出来，站起来教我各种动作。

我大叫：“你跳得真好看，你一定会是很棒的拉拉队员！”

然后我们跳到两个小姑娘的队伍里，很自然地加入了她们，玩到兴高采烈之处，糖宝还把彩球顶到头上，朝我大叫：“我有彩色的头发！”

累了，我俩在长椅上并排坐。有风。大雨后的武汉空气澄澈。我把她的小手腕高高举起，让彩球上的丝带迎风飞舞。

“多好看。”我说。

“风很喜欢它。”她说。

所有的记忆都会风化，而这一刻的幸福是真实的。这五年来，我孕育她、看着她长大，看她从跚跚学步、咿呀学语，到今天懂得表达自己的愿望，会失落，找关注，喜欢做表率，求表扬，会找存在感，又有点玻璃心。我就这样一点点带着她走向强大，不去讲大道理，只是让她接纳世界，成为这个社会中普通的一员——可能会受欺负，被人拿走优越感，被人冷落，得不到自以为的感恩……但是，也有突兀而美妙的友谊，勇敢融入小伙伴就会开心，还有母爱拙朴地拄在她身后从不曾改变……点点滴滴，让我觉得生命是很暖的事件。

南在南方在《我也是偶然当了你爸爸》一文里说，“我死心塌地像石头铺在地上那样，垫起孩子愿望的脚尖。”

真美。我死心塌地。垫起你愿望的脚尖。

文：风茕子

曾任深度调查记者，现闲散码字。

擅长揭露一切，终生与世界格格不入。

微信公众号风茕子（ID：gushirenxing)，微博@风茕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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